中国老的风机群在达坂城迎来迟暮时刻。它们的退休方式，将影响未来十年中国风机大规模退役的路径选择。
当国内风电企被笼罩在产能过剩的阴影，饱受弃风限电的折磨而纷纷陷入亏损的境地时，另一个很少有人考虑但却是行无法回避的现实难题正悄然袭来。
20多年前，13台来自丹麦的风机落户新疆达坂城。加之随后两年安装的20多台风机，构成了中国风电史上早的具有规模性的风电场——达坂城风场。中国风电产也由此蹒跚起步。
转眼间，20多年过去了。中国这批早的风机却开始面临尴尬的遭遇。按照风电机组20年的设计使用寿命，达坂城这批风机早已是垂垂老矣。退役成了它们必须面对的现实。
但问题是，目前除了山东威海3台已经停止转动的风机外，在中国风电产的版图中，几乎找不到它们的参照物。是继续让这批风电产中的老者发挥余热，还是让它们光荣退役？成为一道考验界的难题。如果要让它们退役，没有先例，更没有标准。
风电地标进退维谷
在新疆达坂城地区，数百台风机白茫茫的散落在公路两侧，颇为壮观。而在这片风机群中，有几台机组却显得有些异类。外壁漆皮开始脱落，塔架上因渗漏的油渍而发黄。
这正是中国早一批风机中的几台机组。1989年10月，新疆的风电史正因为这批风机而发生了改变。当时，新疆风能公司用320万美元丹麦政府赠款购置的13台发电风车拔地而起，也让达坂城成为了中国风电的一处地标。
“在中国，凡是搞过风电的人几乎都来过达坂城参观。在一定程度上，这个项目起到了种子的作用。”曾任新疆风能公司总经理的于午铭，这样概括达坂城风场的示范效应。
“早的13台机组构成了达坂城当时的风电一厂，由新疆风能公司负责经营管理；随后还有20多台机组陆续安装，从而形成了风电二厂由国电龙源公司经营管理。”于午铭介绍说。在这两批风机中，一厂的机型是150千瓦；二厂的机型稍微大些，300千瓦。
据记者了解，目前国内陆地上各风场采用的机型普遍为1.5兆瓦甚至更大，如果按照1.5兆瓦来计算，装机容就是达坂城这批风机的5至10倍。在达坂城地区的风场，后来安装的风机也都超过初这几款机型的装机容。
“目前，达坂城区风电装机总为95.74万千瓦，正在核准项目通过后，今年将突破百万千瓦，未来将以打造千万千瓦级风电场为目标。”今年4月初，达坂城区副区长周勇曾公开表示。相对于达坂城地区近百万的风电装机容，这30多台风机总装机容也不超过1万千瓦。
与去年全国7千多万的装机容相比，1万千瓦的装机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也让很多内人士，未对这批中国风电标杆风机的退役问题引起重视。“2005年是国内风电产逐渐进入的爆发时期，其后才有大批的风机得以安装，这样算的话，10多年后国内风机才会真正出现退役的问题。”有关人士这样解释道。
然而，现实不容回避。达坂城这批风机的总虽然占比不到中国风电装机总的千分，但扮演着中国风电探路者角色的它们，在行至暮年，事实上依旧扮演着这样的角色。只是这一次，是如何让它们平稳退休。
20多年的服役期，让这些老旧的风机出现坠落、折断等重大事故的机率正在增大，即便维修未来能够用多久，谁也说不清。同时，其发电已经开始下降，设备技术性能也已不能满足电网的要求，按照常理理应退役。那么，本该退役的风机，为何还要继续迎风转动。对于风电企而言，其中显然另有隐情。

退役焦点
面对已经超过使用寿命，略带锈迹装机容又小的风机，风电运营企也愿意尽早更换。但这并非企自己的一厢情愿。
此前，记者在南车风电走访时，听到了一些消息。由于这批风机生产时间过久，超出了保期原有与之配套的设备和零部件，已经很少能找见了。由于这批风机的机型基本都趋于小型化，与当前陆地1.5到2.5兆瓦的主力机型相比，内部结构、塔筒和叶片都有很大的差别。所以，这也为这批机组的维护和更换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事实上，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设备的匹配，而在于替换时面临的复杂审批手续。这让企经营者们望而却步。
目前，国内尚没有针对更换机型进行的具体项目和技术改造的案例，所以，没有可以借鉴的依据。于午铭介绍说，“达坂城面临退役风机机型的容，有大有小。而当前更换机型无论大小，政府都视同新项目一样进行审批，重新更换的话企主觉得划不来。”
按照2011年，西北电监局发布的《西北区域发电机组进入及退出商运营管理实施细则》的要求，退出商运营的发电机组再次进入商运营的，按照履行发电机组进入商运营的条件、程序并执行有关结算的规定。
也就是说，达坂城这批风电机组实施替换后，新机组重新进行风电运营。不仅要按照《风力发电场项目建设工程验收规程》要求完成单台机组调试启动试运、工程整套启动试运，而且如果90天内未取得商转意见书的，由相应电力调度机构按照《西北区域并网运行管理实施细则》的有关规定予以考核。
据了解，风场的征地实行的是“点征”，即以具体的一个风机为单位，如果要置换，则面临着重新选址，重新审批的问题。而一个项目的审批手续也涉及多个部门。其中包括新疆发改委需要重新论证、立项、备案；电监会需要重新核发务许可证；电网公司需要重新计算结算电，还涉及国家能源局。
“这完全是走一趟新上项目的流程，没有必要。还不如直接去开发一处新的风电场简单。”有企人士表示。
同时，由于达坂城风电场规划是2007年启动，在两年后的规划批复审定中，核准达坂城是风电场的规模。其中，并没有涉及风电机组退役的问题。更换风机牵扯多个部门，审批手续繁杂，国家没有相关规定，无疑成了横亘在风电企面前一道巨大的门槛。
另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电价补偿。由于20年前的电价和现在电价批复方式不同，补贴方式也不同。未来一旦实施风机“以大换小”，那么到时大风机发电增加则意味需要更多的补贴，而多出来的这部分补贴将由谁来支付。目前来看，仍然不得而知。
如何以大换小？
对于这批风机未来的出路。目前，界普遍存在两种观点：有人认为，应该暂时保留下来，让其维持继续的运营；也有人认为，应该撤换掉，“以大换小”发挥更大的作用。
在新疆干了20多年风电的于午铭，是看着这批风机落户达坂城风场。对于这批风机他显然有一定的感情。他就支持这批风电机组在能够运转的情况下，继续维持运营。
他给出的理由是：这批风机经过20多年的运行，显然类似于汽车行的“老爷车”，有很大的象征性，如果能够把它们维护好，让其能够继续运行发挥余热，看其自然寿命到底能够达到多少。这要比简单的安装几台新的风机，更有意义。
不过，有家就提出“该换就得换”。内蒙古风电家陈通谟对记者直言，“到了退役期不能运转的风机，该换就得换，权力部门应该为其开绿灯。”为此于午铭也呼吁，针对那些面临退役的风电机组，企主对其进行技术改造，权力部门应该给予简便、快捷的手续。
他说，“对于风电机组退役在政策上，国家可以规定一定的更换容，但是必须使得企主有更多自主的权力。而不能像审批传统项目一样，要经过那么复杂的手续。”
当然，对这批风机的企经营者来说，以大换小，简化手续是好的选择。事实上，达坂城早的13台老机组，现在只需两台1.5兆瓦的新机组便可代替，这样不仅可以提高发电和收入，还能节省企的维护费用。同时，两台风机节省下来的占地，还可以安装几台新的机组。对于退役下来的风机废旧部分，也有人提出回收再利用的办法。比如，塔架废铁可以回收制成广告牌，从而形成资源有效利用。
界对于达坂城这批风电机组退役所引发的思考，正在向相关部扩散。有消息称，目前国家能源局、西北电监局及自治区和乌鲁木齐相关职能部门也已关注到风机以大换小的问题。
内人士也表示，以大换小是终的选择，对企的选择表示支持和鼓励。在2012年底对风电规划修订时也将技术改造、老旧机组退役等问题写入其中，目前修订稿正在等待上级的批复。
从现实的情况来看，按照风电机组寿命20年计算，1995年中国风电装机容为4万千瓦，今后不到3年，这4万千瓦风电机组将陆续达到使用年限。到2020年后，中国老旧的风电机组面临退役问题将变得非常普遍。
事实上，中国风电产一直都是问题缠身。从2005年开始，中国风电产经过爆发式增长，其装机容已经占据大国的位置。然而，在这个过程中，相关部门之间缺乏统一的协调规划，使得风电产取得成绩的同时，也是诟病不断。相关行部门往往也都是事后处理，少了必要的应对机制。
如今，达坂城风机退役的尴尬现实，再次出现在政府部门的面前，这将是他们面临的新考验。尽管类似的问题离大规模爆发尚有10余年之久，但达坂城风场在中国风电产史上，所具有的标杆意义是其他任何地方也无法替代的。